第一章

儿童文学的探索之路

谭旭东

    近年来,中国儿童文学取得了令人鼓舞的成绩。上个世纪90年代,江泽民同志先后发出要重视“三大件(长篇小说、电影、儿童文学)”和“出版更多优秀作品,鼓舞少年儿童奋发向上”的指示,既极大地鼓舞了辛勤耕耘在儿童文学园地的广大园丁们,也吸引了一批成人文学家们加盟儿童小说创作,同时,在中国作家协会、各地作协和少儿出版机构的大力支持、扶植和培养下,陆续涌现了一些有才华的青年儿童文学新秀。进入新世纪的最近三两年,中国儿童文学更是跨入了艺术探索的新时段。

    张扬人文精神和儿童生命关怀的儿童文学写作成为主流。近几年来,大部分作家坚持严肃的人文写作姿态,他们的创作以关注儿童的精神生命的健康成长为立足点,以古典主义的情调、浪漫主义的语言、现代的儿童观来建构自己的文学世界,极力张扬作家的理想主义和个性主义,把幻想的、唯美的、纯净的儿童本质还给儿童,让儿童在符合自己思维和想象力的空间里寻找快乐。这种占主流地位的儿童文学创作不排斥儿童文学的游戏意味,更不放弃人文关怀的承诺,既关注儿童的当下生活,也关注儿童的历史生活,还勾画儿童未来的生活蓝图。有人称这种创作为“人文写作”,其内涵是张扬一种更为广阔和深远的人文关怀精神。

    曹文轩的《草房子》、《红瓦》、《根鸟》等小说里一直回荡着“悲悯”情怀。曹文轩认为:“美感与思想具有同等的力量。”他在自己的文学创作中不遗余力地浇灌出一朵朵善之花,用它们的美慰藉人们的心灵。他用平静的眼光观望着人性的弱点和生命的残破,让人们在无奈的叹息之余依然不放弃对美和善的执着。金波以“少儿十四行诗”,邱易东以《地球的孩子早上好》等儿童诗佳作给当代儿童唯美而深沉的审美世界;王宜振的《21世纪校园朗诵诗》也是这几年少有的儿童朗诵诗的结集,其中的68个篇章,有的是为新世纪的到来而欢呼,有的是为祖国的繁荣而欣喜,有的是唱给大自然的歌,有的是献给红领巾的诗,还有的是少年儿童内心世界的旋律。这些校园朗诵诗,有的如同山涧的淙淙流水,丁丁冬冬奏响清亮的音符;有的宛如青春手中的大鼓,擂出少年儿童人生理想的律吕……刘先平的大自然小说突破了“动物小说”的范畴,将艺术的目光延伸到了大自然更为纵深的地带,表现了人类对真实自我的发现和对自我精神家园的追寻。对身处工业化和城市化带来的污染包围圈的人们来说,大自然小说仿佛是一剂提神醒脑的良药,让人回归宁静家园。

    他们摒弃为市场写作的意念,他们试图以严肃文学创造者的身份担当起塑造民族未来性格的重任。

    走都市青春流行路线的时尚写作成为儿童文学创作的亮点。“时尚写作”是当下儿童文学创作的一个值得关注的趋势。儿童文学的时尚写作并不奇怪,它的出现与市场的发展相关,与都市少年的浪漫阅读需求紧密结合,“它在拒绝陈腐价值和寻找新的价值之间躁动不安地挣扎”。儿童文学界“时尚写作”的重要范例是“花衣裳作家组合”。2001年4月,饶雪漫、伍美珍和郁雨君三件“花衣裳”在江南的春天里第一次手牵手,她们具有较好的高等教育背景,她们在儿童文学的纯美旗帜下,开始飘扬亮丽的花衣裳。花衣裳组合鲜明风格而冲劲十足的创作、不断进行品牌开发的理念,有利于开发和培养相应的读者群,更有利于促进写作和出版市场的联动。“花衣裳”在网上拥有很高的点击率和很旺的人气,网上的主要人群也是青少年,组合里主要作家的作品都在网上网下联动,写作具有较强的互动性。花衣裳的时尚性是与青春性、文学性有机结合的,也值得儿童文学评论界研究。

    值得警惕的商业写作和需要引导的低龄写作。商业写作往往是先有市场,然后才有创作,作品尚未出世,宣传广告已经先行策化并已出场。儿童文学界的商业写作从上个世纪80年代末即有苗头,90年代成为一些作家固定的创作取向,儿童文学界悄悄转向以营利为第一目的的商业写作的人不少,但明确打出“商业写作”招牌,坚持“商业化写作道路”的先锋是杨鹏,后来南方的李志伟遥相呼应。作为儿童文学新生代的实力派作家,他们对儿童文学的商业价值及商品属性深有体会并不惜利用网络、报纸杂志等大众媒体进行了一系列的商业策划行为。

    “低龄写作”近年来不单成了儿童文学创作的一个新话题,在整个社会也引起了不少争论。它主要有这样几种情况:一是受家庭熏陶。二是一些有才气的中学生将学习、生活中的所感或特殊生活经历出版成册。如曾经流行一时的深圳少女郁秀出版的《花季·雨季》,“哈佛女孩”刘亦婷现象,金今的《再造地狱之门》等等。三是出版商的商业炒作,他们看重青少年的创作潜力主动为他们出书。如韩寒出版的《三重门》、《零下一度》,蒋方舟出版的《正在发育》都是如此。低龄写作本来不足为奇,中国古代就有早慧儿童作的“神童诗”。在当今人们生活奔小康,教育由“应试教育”朝“素质教育”转变的现代环境下,少儿写出一些质量较高的作品完全是非常自然的现象。可由于“低龄写作”的韩寒们的文化背景、语言素质深受20世纪90年代大众文化背景的影响,特别是那种反叛、调侃的游戏心态的影响,一些出版商认定此为巨大商机并借助媒体肆意炒作,成为新世纪文坛一个令人注目的焦点。某些评论家认为,这种反叛是“对传统儿童文学的颠覆”,事实上,韩寒们的文学中,反叛不过是一种市场资源。他们有反叛,却没有创新,也就是说,他们在否定了传统之后,自己不可能提供新的东西,他们所做的只是强化自己的油滑与断裂。从表象看,他们是儿童文学乃至中国文学的希望,事实上,他们能否成为中国文学的未来连大肆吹捧他们的出版商都心存疑虑。但“低龄写作”也不是一无是处的,由于身处其中的优势,一些“低龄写作”文本用独特的目光打量现实世界,用不受束缚的笔描写现实和虚幻的理想,大胆地倾诉和剖析着自己的心灵,因此引起了许多少年儿童读者的共鸣。

    当代儿童文学的地域写作和网络写作也是值得重视的现象。“乡土依恋”情结是儿童文学创作的情感之源并自然形成儿童文学作品的重要母题。当代儿童文学地域写作的典型范例是云南“太阳鸟儿童文学群体”。云南地处边疆,有独特的西南文化根基和突出的边疆民族特色。“太阳鸟作家群”是一个象征性的说法,是对云南儿童文学创作的基本走向和云南儿童文学作家独具特色的美学追求所作的形象性概括和诗意表达,它的代表性作家是乔传藻、吴然、沈石溪、钟宽洪、康复昆、辛勤和张祖渠。沈石溪的动物小说、乔传藻和吴然的动物和植物题材散文,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乡土气息、地域风情和童年情结相交融,有不同于其它地域作家的艺术美学风格。四川、重庆的儿童文学创作也具有地域写作的群体性特征,由于四川、重庆地处西南之隅,山水秀美,加之巴楚神巫文化的浸润,使得其浪漫主义色彩天然养成。陕西李凤杰的儿童小说也具有西秦文化特色。

    网络写作也是儿童文学界值得关注的写作现象。一些作家和诗人在网上从事儿童小说、散文、诗歌的写作,并建立自己的网站和主页,吸引读者浏览。网络写作带来了儿童文学的网络题材的出现,科幻作家星河多是结合时下最火热的网络内容,如《网络游戏联军》、《决斗在网络》等就是典型的例子,作品对虚拟世界的描写正切合我们对网络的真实与虚拟的思考,那就是,网络是虚拟的,人是真实的,当人机联网将真实融进虚幻之中时,便获得了释放于物质形体以外的自由。由于当下网络文化的主力军和主要参与者是青少年,网络所给予的那种另类的自由与无限可能性的体验,使他们很容易在网络题材的儿童文学作品里找到共鸣,所以,网络写作和网络题材的表现无疑会成为更多的作家和评论家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

    我们看到了儿童文学写作的繁荣气象,我们更有理由相信中国儿童文学将会在新世纪里取得更加骄人的成绩。

    《人民日报》 (2003年06月01日第六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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