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的话:在很多大人的记忆中,都有一个童谣或者儿歌陪伴的童年。那些生动有趣的童诗朗朗上口,至今想起也能张口就来。可是,今天的孩子似乎远远不如我们幸运,儿童诗创作不景气, “ 坏儿歌 ” 流传校园,孩子们呼唤好儿歌。
近日,由上海教育报刊总社、少年儿童出版社和上海作家协会等单位联合发起的 “ 全国儿童诗征稿 ” 评选刚刚落幕,同时也引起了专家们对儿童诗与儿童教育的一番探讨 ——
诚恳的奉劝
任溶溶(儿童文学作家、翻译家)
我诚恳地奉劝年轻的爸爸妈妈,一定要给你们的宝贝孩子多念点儿童诗,多让他们背点儿童诗,要不然,就是剥夺了他们童年很大的乐趣。
说到儿童诗,它和我们大人平常说的诗不太一样。由于儿童特点,儿童诗在体裁上丰富得多。当然有抒情诗,写景诗,但是还有游戏诗、童话诗、谜语诗、幽默诗等等等等。特别是有专给幼儿的儿童诗,也就是儿歌。安徒生说过一句名言:对于老人,回忆是一大乐事。我是个老人,深感回忆真是件乐事。在我对童年的回忆中,就出现小时候熟悉的儿歌。我童年是在广州度过的,熟悉的是广东儿歌。可惜的是,我岁数太大了,许多儿歌只记得头几句。唯一一首能背完的是 “ 月光光,照地堂 ……” 这竟是一首了不起的传统儿歌,阿英编的鸦片战争文学史料里,曾一字不差地收了进去,说它充满反帝意识。这么说,到我背这首儿歌时,已近一百年。还有一首儿歌我只背出前四句: “ 一岁娇,两岁娇,三岁执(拾)柴归(给)妈烧,四岁学织布 ……” 原诗一直唱到十岁长成小大人。我太喜欢这首儿歌了,却又忘了后面几句,曾干脆改写成一首儿童诗,当然,是写今天的儿童。我真怕这些极好的传统儿歌会失传。
我不禁想起,去年《娃娃画报》要我译英美传统儿歌,双语发表。我请海外亲人替我买英美儿歌集,他们一下子买来了好几大本,包括最古老的《鹅妈妈儿歌集》,印刷精美,是今天英美孩子都在读的。我相信还有许多一首儿歌一本的图画书。这就让我想到,有一个工作我们还没有做,就是收集符合今天孩子阅读的传统儿歌。
也许有人会说,这些儿歌太老了,需要新的。当然,新的最重要,也是我们儿童诗作者的责任。但儿童文学有一个特点千万别忘了,就是儿童读者年年更新的,一批儿童长大了,一批新的儿童接着参加进来,不断更新。只要是好的儿童文学作品,总是长青的。请问,安徒生童话为什么到今天还受到儿童喜爱呢?你长大了,你老了,认为那些作品老了,还是你小时候看过的,殊不知,新的一代代儿童还在等着当新作品看呢。千万别忘了老作家的好作品,它们是宝贝!
好,我就谈两句新的儿歌吧。现在有些新的儿歌好像脱不掉老儿歌的窠臼,意境老,手法老,用字老,我看着就像假古董。写新的儿歌用得着我们常用的这些话,即要 “ 与时俱进 ” ,要 “ 推陈出新 ” ,写出来要是新时代好的儿童诗。
我上面说过,儿童诗丰富多采,要说的太多了。这一回我只讲讲其中给幼儿的一种 —— 儿歌。
孩子们企盼好诗
张秋生(上海作协儿童文学委员会主任)
孩子们是热爱诗歌的。
孩子们在摇篮里,母亲就用音韵和谐的儿歌来逗引他们,给他们以最初的语言感染和训练。长大以后,孩子们的游戏也常以儿歌作伴。
如今这古老的传统似乎被淡忘了。
我国是有诗教传统的国家。从诗经到唐诗,有不少是以孩子为题材,或被孩子不断传诵的作品。
现代的孩子更是喜欢念诗的。
回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幼儿园的娃娃们,几乎人人会唱《小燕子》《打电话》《李小多分果果》。稍长一些,便会朗诵一些著名诗人的作品,如普希金的《渔夫和金鱼的故事》,以及柯岩、任溶溶等创作的《帽子的秘密》《爸爸的老师》等。《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和太阳比赛早起》等诗篇还被选入教材,在一批又一批的少年儿童中传诵。
儿童诗创作的繁荣,也丰富了少儿歌曲,《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让我们荡起双桨》《美丽的田野》都传唱至今。
“ 月儿小船已在山后停泊,星星化作露珠洒在草叶上 ……” (《早晨的歌》)这样优美动人的诗句,也随着音乐的旋律,长留在当年孩子们的记忆中。
这些年,好的儿童诗少了,好的儿童歌曲也自然少了。这是一种不容忽视的缺憾。
孩子们是爱诗的,他们企盼着属于他们的好诗、好歌。
此次上海几家少儿媒体,共同发起的儿童诗征文比赛,涌现一批好作品,其中既有于之、金波等老诗人,也有王宜振、徐鲁、柯愈勋等中青年诗人的作品,无疑是大好事。
孩子们呼吁诗人们和媒体重视儿童诗,为他们创作和推介更多更好的,能读、能诵、能唱的好诗。
为儿童诗鼓与呼
周基亭(少年儿童出版社副总编)
说到儿童诗,我觉得有两句话应该说。一句是中国是个有诗教传统的国度,这是个好传统,我们不能丢。另一句是 “ 聪明的孩子爱读诗,写诗的孩子更聪明 ” 。这两句话都说明了儿童诗在儿童教育中的重要。而现在儿童诗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儿童诗发表的园地太少,儿童诗集出版难,这是制约儿童诗发展的一大瓶颈。作为少儿读物出版人,我觉得我们应该为儿童诗鼓与呼,为尽量扩大儿童诗的阵地而尽我们之所能。当然,这也需要社会各界给予更多的关心与支持。我们少年儿童出版社的《小朋友》《娃娃画报》《少年文艺》《小青蛙报》每期都刊登为数不少的儿童诗,我社的《中国儿童文学》也非常重视儿童诗的选载和评论,同时,我们还坚持办好《儿童诗》刊物,并积极组织和参与各种儿童诗的活动,比如全国小诗人夏令营、儿童诗歌大赛等。我想,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蜜蜂和蝴蝶能听见开花的声音
秦文君(上海作家协会副主席、儿童文学作家)
对于儿童诗,各种说法都有,往往是智者见智,仁者见仁,这样没有定论倒也给了我等一个评说和追索的勇气。
我对儿童诗的判别,仿佛格外的浅,就是要一个纯,一个顺。这个纯,便是纯正,有真切的感情,真诚的心灵作为诗魂,这个顺,既是一种朗朗上口的诗意,也是一种无雕凿的自然的气质和天真的趣味。
真正的儿童诗是儿童文学中的文学,应该有最纯正的诗意。诗意可以算是最高级的文学趣味了。本次大赛中获一等奖的金波的组诗《大地的天籁》就是那样的佳作,写的是美,写的是爱,特别是那种人和自然的和谐被写得脱凡的高远:洁白的云,一直在悠悠地飘,直到看见写生的孩子画了山林,画小溪,画蓝天,洁白的云才飘进他的画 …… 这诗里的雅,支撑着诗的灵魂。
又如获好评的柯愈勋的《儿时的昆虫》,写的仿佛是一些闲情,但是保存着相当的趣味,快捷的生活不知不觉已抹去人类的一些怡然和情致,通过儿童诗来进行动人的唱叹,既是记忆的唤醒又是自新的力量。
还有著名诗人于之的《用耳朵走路》充满寓意,徐鲁的《蚂蚁进行曲》是生动的童话诗,朱效文的《我想有个哥哥》和王宜振的《母亲的来信》则是关注少年人心灵和情感的诗。这些儿童诗从各个角度颂扬了生活之美,自然之美,童心之美,也传达了儿童诗之美,然而,学会雅致是比较难的,是需要氛围的,只有进入诗中去品味,去欣赏,才能领略儿童诗的韵味,这一点很令人感触,一首获奖的儿童诗有点忧郁地写到,“我”急着摘下了花,开花的声音就停止了,所以听不到那美妙的天籁之音了,而蝴蝶和蜜蜂这些与花朵和谐相处的生灵却能听见开花的声音,多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听到诗意在召唤啊。
儿童生活离不开儿童诗
刘保法(儿童文学作家,上海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诗歌组组长)
邻家有位年轻妈妈喜欢陪着八岁儿子念念儿歌,可她跑来跑去,就是买不到称心的儿童诗书籍。她问我: “ 你不是在报社工作吗?为什么不出版一些好的儿童诗? ” 我说: “ 因为儿童诗卖不掉,出版社不肯出。 ” 她有点忿忿起来: “ 诗歌可以让孩子享受韵律的美感和文学的熏陶,有什么不好?我看呀,主要是你们出得不好,否则怎么会卖不掉呢? ”
我是赞同这位年轻妈妈的,她实在是说出了许许多多年轻妈妈的心里话:家长们并不是不喜欢儿童诗,而是不喜欢那些蹩脚平庸、无病呻吟的儿童诗!
我觉得,一个人从小读点儿童诗至少有三大好处 ——
首先是可以提高文学的鉴赏水平。有些儿童觉得儿童诗没有故事没有情节,不能吸引他们。但他们不懂,诗歌的情感共鸣,诗歌的丰富想象力,诗歌的意境,诗歌的韵律美感 …… 其实是可以让他们回味无穷的。他们这个年龄当然还难以理解这些,这就需要大人们去引导。一旦读懂了诗,就会知道什么样的文学作品才是好的,这就是文学的鉴赏水平。
其次是可以打下扎实的写作基础。我们稍加回忆就会惊叹:许多有成就的大作家都是由诗歌起步的!诗歌可以说是文学中的文学,从小读懂了诗歌,不仅炼就了纯净凝练优美的语言,还可以加深对小说散文等文体的理解。 “ 不学诗,无以言 ” ,孔子的话是很有道理的。
再次是可以丰富一个人的情感。有一位小学教师告诉我,她在学校成立诗社,组织学生开展儿童诗创作活动,发现那些被诗滋养过的儿童是绝不会从口中吐出半句脏话的,更不会用暴力对待周围的世界。只要是真心真情的儿童诗,他们总是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他们读诗读得多了,渐渐地自己也有了诗的眼光,自己也想写诗了。
儿童诗不景气的责任不在儿童,在于那些偏重利润和金钱的大人们!
时常会读到“学校流传坏儿歌”之类的评述,但同时又能读到“现在的儿童不喜欢儿歌”之类的报道。一方面说不喜欢儿歌,一方面又说流传坏儿歌,这种看到了表面未及内里的矛盾说法,恰恰说明儿童其实是需要儿童诗的,儿童生活是离不开儿童诗的,只不过没有给予他们高质量的有生命力的真正好的儿童诗罢了!
(新民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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