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的位置:第二章 >> 第二节 《内篇-齐物论》

今且有言于此,不知其与是类乎?其与是不类乎?类与不类,相与为类,则与彼无以异矣。虽然,请尝言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始也者。有有也者,有无也者,有未始有无也者,有未始夫未始有无也者。俄而有无矣,而未知有无之果孰有孰无也。今我则已有谓矣,而未知吾所谓之果有谓乎?其果无谓乎?夫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而大山为小;莫寿于殇子,而彭祖为夭。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既已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谓之一矣,且得无言乎?一与言为二,二与一为三。自此以往,巧历不能得,而况其凡乎!故自无适有,以至于三,而况自有适有乎?无适焉,因是已!

[解读]宇宙在时间上有开始吗?在空间上有极限吗?存在之物是有还是无呢?人的言论是有说还是没说呢?

庄子说:宇宙有它的“开始”,还有它的“尚未有开始”的阶段,更有它的“尚未有‘尚未有开始’” 的阶段。宇宙有“有”的状态,也有“无”的状态,还有“尚未有无”的状态,更有“尚未有‘尚未有无’”状态。庄子的话,未免有大玩文字游戏之虞,其实可以来一句话来总结——宇宙是“有”与“无”的结合体。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明白了这两句话,就解决了《庄子》一书的主要问题:其一是“我从何处来?”即万物的来源问题;其二是“我向何处去?”即万物的归宿问题。

“天地与我并生”是讲万物的来源问题:“天地”与“我”一样,都是从道那里一齐生出来的;“万物与我为一”并非前句的同义重复,是讲归宿问题:“万物”与“我”实乃一体,同归于“道”。“道”是万物的起点,又是万物的归宿。始成了终,终又成了始。“天地与我并生”,使我摆脱时间(变化生灭)的压力,达到“无时而非生”之境;“万物与我为一”,使我免除空间(物我之别,大小之分)的困扰,体验“无往而非我”之妙。

夫道未始有封,言未始有常。为是而有畛(zhěn,界限)也,请言其畛。有左,有右,有伦,有义,有分,有辩,有竞,有争,此之谓八德。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春秋经世先王之志,圣人议而不辩。故分也者,有不分也。辩也者,有不辩也。曰:何也?圣人怀之,众人辩之以相示也。故曰辩也者有不见也。夫大道不称,大辩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嗛(qiān,通“谦”,谦让),大勇不忮(zhì,害,嫉妒,狠)。道昭而不道,言辩而不及,仁常而不成,廉清而不信,勇忮而不成,五者圆而几向方矣。故知止其所不知,至矣。孰知不言之辩,不道之道?若有能知,此之谓天府。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而不知其所由来,此之谓葆光(光芒含而不露,与上文“滑疑之耀”相反)。

[解读]庄子认为,道本来是没有疆界的,言语本来是没有定论的,为了争一个“是”字,就有了分界。这些分界,有持左,有持右,有谈论,有评议,有区分,有辨别,有强说,有对辩,这是八种各有所得的表现。

对于天地之外的事,圣人察于心而不去谈论;对于天地之内的事,对人谈论而不评议;对于记载先王事迹的史书,圣人评议而不争辩。因为这是在区分中有所不分,在分辩中有所不辩。要问“这是怎么回事?”“圣人包容万事万物,众人则靠争辩来互相夸耀。所以说,争辩的人总有未见之处。”

大道不需说明,大辩不需语言,大仁不需偏爱,大廉不需谦让,大勇不需逞强。道,说得清楚就不是道;言,要靠争辩就有所不及;仁,有固定对象就不能周全;廉,自命清高就不近人情;勇,逞强斗狠就不能成功。这五者全都把握住,就差不多走上正确的路了。所以,一个人知道在自己所不知的地方停下来,他的知识就达到顶点了。谁能知道不需要言语的辩论,不需说明的道理呢?如果有人能够知道,这就叫做“天府”——自然的宝库。无论注入多少水都不会满溢,无论倒出多少水都不会枯竭,但又不知这种能力是怎么来的。这就叫做“葆光”——含藏光明。

庄子主张人要“葆光”、要知“不言之辩,不道之道”,要使人心犹如天府一样:注之不满,酌之不竭,去不知其所去。即主张无言、忘言,用一句流行的话来说即“沉默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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