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的位置:第二章 >> 第二节 《内篇-齐物论》

故昔者尧问于舜曰:“我欲伐宗、脍、胥敖,南面而不释然,其故何也?”舜曰:“夫三子者,犹存乎蓬艾之间。若不释然,何哉?昔者十日并出,万物皆照,而况德之进乎日者乎!”

[解读]尧对于宗、脍、胥敖三个小国总是耿耿于怀,舜于是劝他应该像太阳一样普照万物,包容异己。在对待“异己”这一问题上,圣王尚且会犯错误,又何况是我们普通人呢?

就拿我们老师最熟悉不过的师生关系来说,学生可能会因为意见与老师产生分歧而顶撞老师,这让老师心里多少都会有点儿不快的。此时,我们何不想想舜的话,对学生多包容一点呢?

啮缺问乎王倪曰:“子知物之所同是乎?”曰:“吾恶乎知之!”“子知子之所不知邪?”曰:“吾恶乎知之?”“然则物无知邪?”曰:“吾恶乎知之?虽然,尝试言之:庸讵知吾所谓知之非不知邪?庸讵知吾所谓不知之非知邪?且吾尝试问乎女:民湿寝则腰疾偏死(半身不遂),鰌然乎哉?木处则惴栗恂惧,猨猴然乎哉?三者孰知正处?民食刍豢,麋鹿食荐,蝍蛆甘带,鸱鸦耆鼠,四者孰知正味?猨猵狙以为雌,麋与鹿交,鰌与鱼游。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四者孰知天下之正色哉!自我观之,仁义之端,是非之涂,樊然淆乱,吾恶能知其辩!”啮缺曰:“子不知利害,则至人固不知利害乎?”王倪曰:“至人神矣!大泽焚而不能热,河汉冱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飘风振海而不能惊。若然者,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旡变于己,而况利害之端乎?”

[解读] 啮缺与王倪就万物有无知觉问题展开了探讨,并牵扯出了什么是“正”的话题。人与其他动物尚且没有个共同认可的正处、正味、正色,如果把眼光从动物扩大到生物,从生物扩大到无生物,从有扩大到无,即站在道的立场上,则会丧失一切价值标准,甚至根本不会想到“价值”问题。价值判断,正是有我的表现;至人无己,则死生问题都不能对他产生动摇,更何况是小恩小利呢?

瞿鹊子问乎长梧子曰:“吾闻诸夫子,圣人不从事于务,不就利,不违害,不喜求,不缘道,无谓有谓,有谓无谓,而游乎尘垢之外。夫子以为孟浪之言,而我以为妙道之行也。吾子以为奚若?”

长梧子曰:“是黄帝之所听荧(听后感到疑惑)也,而丘也何足以知之?且女亦大早计,见卵而求时夜(司夜,指鸡),见弹而求鴞炙。予尝为女妄言之,女以妄听之。奚旁日月,挟宇宙?为其吻合,置其滑涽,以隶相尊。众人役役,圣人愚芚(chūn,浑然无所知),参万岁而一成纯,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予恶乎知说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丽之姬,艾封人之子也。晋国之始得之也,涕泣沾襟;及其至于王所,与王同筐床,食刍豢,而后悔其泣也。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君乎!牧乎!固哉!丘也与女,皆梦也;予谓女梦,亦梦也。是其言也,其名为吊诡。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

[解读]瞿鹊子与长梧子谈论圣人的种种行为,实则是庄子借长梧子之口表达自己的“圣人观”。在庄子的笔下,圣人能够依傍日月,怀抱宇宙,与万物密切相合,排除是非纷乱,化解尊卑差异。众人劳劳碌碌,圣人却昏昏沉沉,糅合古今无数变化而成为精纯的一体。

我们真得了解自己吗?庄子为我们讲述了“丽姬悔泣”与“梦饮酒”这两则寓言,来告诉我们这样一个道理:人们所谓的知,以及由知做出的价值判断,都是有局限的,实不可靠,而最大的局限在于处在局限中不知道自己的局限;只有跳出局限之外,才能觉悟此前之知其实是不知,所有的知都是不知,说知是不知,仍是一种知,故也是不知。总之,说知也好,说不知也好,同如做梦,都是一种迷妄。只有跳出知的困惑,才会忘掉生死是非这些分别,从有封到无封,打破人为的限制,进入无限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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