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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2』

让尘封的心灵透出生命的阳光
崔效锋


  首先讲一个耳闻目睹的真实故事。
  一天下午放学,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学校,走在前门通向大街的曲长的小巷里。突然一串悠扬的二胡音乐传入耳鼓,抬头一看,正前方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席地而坐,正在专注而深情地拉着怀中的二胡,他的面前置一破烂不堪的磁碗,显然是一卖艺求生的“乞儿”。仔细端详少年,不仅心中一凛,只见他一半的脸被深度烫伤,半边被烫伤的脸上,一颗眼睛恰如皮肤上浅浅的伤疤,已经模糊难辨,甚为可怕。心中不仅戚戚然并由衷生发出敬佩与赞叹,刚想走近后就势送上些许零钱,突然看到在他前面有一个身穿本校校服的学生,左手拿着一根冰棍,右手拿着五毛钱(应该是买过冰棍之后剩余的零钱),边吃边走,同时还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坐在身边的少年。
  我曾经在四年级教过该学生,现在他已经读六年级了。他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也和我多次谈起他在校的种种表现:无心向学,课堂上毫无纪律可言,经常攻击同学,搞一些恶作剧。比如有一次他竟然向一个同学的水瓶里拉尿,诸如此类,不一而足。班主任甚是头痛,试过无数方法,谈心、家访、批评教育、留堂等,但效果总是差强人意。
  恰恰是这样一个被教育遗弃的孩子,做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举动。他已经走过了那个少年,视线依然为少年所吸引:或者是凄怆的音乐,或者是音乐与外貌混合而成的对少年身世深深的同情与怜悯。他走过十多米后竟然又跑回来,对站在他身边的曾经是他老师的我视而不见,把手中剩余的五毛钱认真地放在少年前面的磁碗中,然后一声不响地离开少年。
  我也经过了那位少年,然而我却一直关注着曾经的“问题儿童”,留心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他带着满足与欣慰离我越来越近时,才发现我一直在注视着他。我对他灿然一笑,把手中准备已久的一枚硬币交给他,拜托他帮老师送给少年。他接过硬币,再此飞快地跑到少年身前,把硬币轻轻地放到磁碗里,然后指着我,真诚而自然地告诉少年:“那位老师让我给你的。”少年点头,学生微笑,我却突然间感受到学生那颗善良而纯真的心灵,一刹那,孩子心中那尘封已久的阳光照亮了我的双眼!
  感动!只有这两个字可以准确恰当地概括我当时的心情。为曾经被我们贴上“问题儿童”标签的孩子的良知行为深深感动,为我有幸目睹生命中如此动人的片断而感动!此时此刻,只有我们三个人,而且这个学生之前肯定未曾意识到我的存在,那么他这种行为绝对没有丝毫功利之心蕴涵其中,我们又该怎样去认识和思考孩子的这种行为?
  作为奔波在小学教育第一线的心理学工作者,耳中充塞了教师太多的或中肯或激扬的抱怨与牢骚:学生的冥顽不化、屡教不改;问题儿童的胆大包天、我行我素甚至是自暴自弃。他们来到我这儿,或求助,或倾诉,或探讨,然而表情与言语之中无不显露出深深的悲哀与无奈,很多老师已经到了要放弃教育我们孩子的地步!
  其实,问题儿童的“问题”真的大到我们终将放弃教育和帮助他的境况吗?他们也许正如我们描述的那样,在学校里出现太多“出格”行为;他们成人化的语言与他们实际的年龄背道而驰;他们在众多正常儿童中间显得“鹤立鸡群”,突兀而碍眼;他们的存在等于剥夺了许多孩子本应拥有的良好的班级学习和生活环境等等。孩子毕竟是孩子,出现严重心理障碍的又有多少,真正达到“孺子不可教也”真的象我们随口说出的那么多?“泛心理主义”在小学教师中颇为流传,心理教育在小学刚刚开展不久,许多老师已经把“心理问题”的标签不加思考和调查了解地贴在一个个比较特殊的孩子的脸上。而这些孩子仅仅是有了一些不良的行为习惯、人际关系或者是遭遇了严重的学业挫折。他们需要的恰恰是心与心的沟通,手把手的矫正,需要的是情感的补给与适当的关注。
  再者,我们作为教师和班主任,是否曾经持之以恒地坚持自己的教育方法?是否用心挖掘过孩子内心的愿望和需求?是否发现过“问题孩子”偶尔展露的善与真?很多老师向我诉苦:几乎所有的针对特殊学生的教育方法都试过了,对孩子还是无济于事。是呀,恰恰是我们在不断地、漫无目的地变换我们教育孩子的态度和方式,使孩子们对我们作为老师本应存有的权威地位产生了质疑,继而引发了对老师信任上的危机。没有彼此的信赖和支持,我们所谓的“层出不穷”的方法只能是隔靴搔痒,非但不能引起孩子改变的愿望,反而使他们自暴自弃,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无药可就了。人最怕没有了改变的信念和希冀,孩子亦然,而这种自暴自弃态度的形成,在某种程度上应该给我们这些“苦口婆心”的老师们算上一功。
  孩子改变遇到的最大障碍莫过于教师对孩子的未来发展预设消极的思维定势。一旦我们认为某个孩子有问题,就会影响到我们对孩子未来发展和成长前景的判断,先入为主的观念直接以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影响着你对待孩子的教育态度和管理方式。方法虽然正确,但如果我们内心深处已经为孩子套上“问题儿童”的标签,那么你在与孩子的交往中就必然会有意无意地向孩子传达你的这种态度。这种对孩子未来发展的预先否定,又怎么能够让我们对孩子睁开“发现”和“期待”的眼睛?儿童的可塑性是非常强的,只是我们没有发现开启儿童心门的钥匙!我们的方法没有引起儿童身心的共鸣!!我们还没有同孩子的心灵“接轨”!!!我们游离于孩子的心灵之外,仅仅试图用强力与蛮力扭正孩子的行为。
  有一个寓言讲地特别好,一把坚实的大锁挂在大门上,一根铁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无法将它撬开。钥匙来了,他瘦小的身子钻进锁孔,只轻轻一转,大锁就“啪”地一声打开了。
  铁棒奇怪地问:“为什么我费了那么大力气也打不开,而你却轻而易举地就把它打开了呢?”
  钥匙说:“因为我最了解它的心。”
  而我们所谓的“问题儿童”的心,恰如上了锁的大门,任你再粗的铁棒也撬不开。唯有关心、支持、沟通、欣赏,才能把自己变成一只细腻的钥匙,进入孩子的心中,了解孩子内心的渴望和善良的火花,从而点燃孩子未来的人生道路。
  每个孩子心中都有一股生命的阳光,有的很容易被发现,引导,于是阳光与阳光相互映衬;特殊孩子内心的阳光一样在涌动着生命的浪潮,只不过被压抑的格外之深,且外面堆积了太多的尘土和污垢。正如前面故事中谈到的主人公,所有教师对他的问题有目共睹,也达成了一种“默契”和“共识”,就是听之任之,直到把他安全送到毕业为止。老师们感到他已无药可救,因为在学校里,他的表现伤透了所有教师的心!然而,为什么我们所共同认定的具有“品性障碍”的孩子,会在一个不被人关注的场合里流露出自己的同情与怜悯?为什么他内心还存有这种我们万万想不到的善良?在学校和班级环境中,在其与教师、同学的交往中,是什么在不断促使他表现出“野性”与“反叛”?是我们教师,还是我们教师所塑造的整个环境?
  如果我们老师抛却铁棒的笨重、粗暴与无奈,如果我们老师宁愿把自己当作一把小巧而细腻的钥匙,如果我们渴望充满耐心与关爱地深入“问题儿童”的业已伤痕累累的心灵,如果我们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思维的定势剥离,如果我们对孩子的未来充满希望和理想……如果这么多“如果”逐渐在我们地教育行为中体现出来,我们就必然能释放这些孩子尘封已久的生命的阳光!我们的教育也就充满了希望和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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